
涉嫌在個人著作中,損害「光州事件 (下文簡稱 5.18 )」當時目擊直升機射殺平民的已故神父趙飛五 (音譯) 的名譽受損而被起訴的韓國前總統全斗煥被判處8個月有期徒刑,緩刑2年。
這次的宣判為神父的遺族提起訴訟起,事隔2年半及18次聆訊中由法院作出最終的判定,即使全斗煥在全個審訊中一直否認所有控罪,但法院認定,包括該事件的受害者趙飛五在內的8名證人於法庭上就目擊直升機射殺的陳述,以及軍隊記錄等均為可信的證供。
法院認定「5.18當時當局曾派遣直升機進行有威脅的射擊」
但此次法院的判詞有一大重點,就是法院認同趙飛五等人的主張,認定5.18發生當時,當局有派遣直升機射擊,以此鎮壓光州的抗爭。
案情本身指出,趙飛五曾指證指「可以認定於1980年5月21下午前後,目睹全副武裝的500MD直升機飛向光州公園方向進行亂射。法院從三大方向認同了此主張,除了證人陳述外,法院首先認定5·18軍事記錄中的主張,記錄中「空中火力支援」和「沒有確定的目標下射擊」暗示了直升機的射擊,武裝直升機的高彈藥消耗率 (人均59發) 等也是直升機射擊的有力後盾。另外,亦認同國立科學調查研究院鑑定的全日大廈彈痕相關調查,承認是1980年5月27日UH-1H直升機上架設的M60機關槍射擊造成的。
法院:「全斗煥多年來沒有就事件反省及道歉,再加上出版歪曲史實,令人失望」
法官亦有透過頒下判詞批評全斗煥在應對聆訊中的態度。法官在宣判時指出,全斗煥在此案件的審訊過程中一直否認公訴事實,對事件沒有反省,而且有一句道歉,亦也沒有得到遺族的原諒。考慮到5·18當時他的地位,他或許認爲未必能識別出直升機的射擊,雖然存在全斗煥有否認知「國軍將國民視爲敵人」進行攻擊的爭論,但從其出版了歪曲歷史的回憶錄的行為而言,法院認為全斗煥顯然毫無悔意,並想透過著作將自己的行為合理化。
法官亦批判指,全斗煥是過去前任總統,亦是5.18這個痛苦現代史上負有最大責任的人,表明他的行爲令人失望。他更提及1997年大法院以軍事叛亂和內亂目的殺人等嫌疑判處無期徒刑,同年12月被特赦一事,指出全斗煥毫無悔意下令特赦黯然失色。
為何這次只判緩刑,全斗煥不需要監禁?
就損害死者名譽罪方面,現行韓國法例規定最高可判處2年有期徒刑或500萬韓圜的罰款。因為全斗煥在修改相關規定前被起訴,故只能使用一般名譽毀損犯罪的量刑標準,再加上即使全斗煥的犯罪動機屬於爲了掩蓋其他犯罪或自己的錯誤而犯罪的情況,但並不適用於受害者死亡後出版書籍,對受害者造成嚴重傷害的情況。另外被告一直有患上阿茲海默症 (俗稱老人痴呆症) 的醫療證明,令這次法院的判決不能去到判處監禁的程度。
而法官亦有解釋判處緩刑的原因。首先,法院認為此案並非對 5.18 核心進行審判,理應圍繞被告損害名譽作為主體。第二,事件主體為有否存在直升機射擊一事,不能就此案追究射擊造成的死傷的責任,有死傷者追究責任時,被告會因爲之前 5.18 的整體犯罪而受到處罰,與此案追加追究會違反憲法中不再以同樣的罪受到處罰的的原則。第三,今年10月國會曾提出《5·18特別法》修訂案,列明可對通過虛假事實歪曲5.18事件的人最高判囚7年,但即實施法律,亦不能追溯到之前起訴,不能將此案件本身評價爲歪曲5.18歷史罪。
第四,原告的代表律師曾列出政客池萬元「北韓軍幕後介入說」等歪曲、詆毁5·.8事件的案例,但考慮到受害者眾多,其中包括活人,以及多次受到緩刑執行等處罰,池萬元應該比全斗煥案更重地受到處罰,不能與此案輕易比較。第五,根據韓國損害死者名譽罪,不能以誣告罪定刑。第六,受害者提出民事訴訟後,《回憶錄》立即已被阻止出版,而且堅信不會因爲被告的犯罪而產生5.18真相或歷史被歪曲的結果,回憶錄並沒有以否認直升機射擊的意圖出版。
法院的判決如何為「光州事件」的轉型正義再踏進一步?
「轉型正義」,意指還原歷史真相,以行政、立法或司法的形式讓受害者恢復名譽,追究責任人的基本認知下,核心是最終的和解及撫平傷痛。而文在寅政府上任後,隨著電影《逆權司機》等熱映下,文在寅一直表明必須查明當年鎮壓的真相,還原光州民運的史實,其一就是成立了國防部成立特別調查團。
當法院作出判定,認定當年政權有利用直升機射殺下,與2018年國防部特別調查團公開的調查報告不謀而合,正式透過兩大機關還原真相。因兩年前公開的報告指出,在查閱約62萬頁相關文件及訪問超過120人下,證實當年軍隊在1980年5月21日及27日,分別從直升機在全南道廳附近掃射手無寸鐵的平民,更要求搭載炸彈的戰機待命,以備轟炸光州以外的兩個城市。在此情況下,法院的判定已幫助國家及社會釐清史實。
由此,法院為光州事件的受害者遺族,或倖存者增添一法理依據,追究當年國家暴力造成的死傷,或將曾經錯判的案件翻案,例如「違反國安法」等,達致為當年的受害者轉型正義的目的。所以縱觀目前法院作出的判決,對於光州事件的關注團體及受害者而言,是較為樂觀的。
原文參考:韓聯社、NEWSIS、JTBC
https://bit.ly/3lkge4Q
https://bit.ly/2VizW6m
https://bit.ly/3fNLOH1